來源:陜西日報

  清晨,略陽鋼鐵廠家屬區。雨勢越來越大,躺下還不到5個小時的李秋梅決定提前起床。

  今天提前,是怕女兒雨天上學遲到。李秋梅取出腸道全營養素、雞蛋、青菜,開始準備婆婆的“營養早餐”。婆婆是個“植物人”,每天要鼻飼4頓流食,早上的這頓最重要,畢竟她已經“餓”了一夜了。2個小時后,婆婆的早餐借助鼻飼導管“吃”完了。李秋梅輕輕捶打著自己的后腰,“總算把早晨最忙最累的這關過去了?!本瓦@樣,又一個平凡的日子從忙忙碌碌的早晨開始了。李秋梅的生活軌跡6年來一直如此。

  “把媽交給我,我來照顧她!”

  李秋梅今年37歲,略陽縣郭鎮人,在家里是最小的一個。

  1998年,她在鄉鄰羨慕的目光中,與略陽鋼鐵廠煉鋼分廠維修鉗工楊卿峰成婚,在鋼廠家屬區李家院新建職工樓里有一套兩居室的房子。

  那些年,略鋼的效益好,楊卿峰的收入也高,也就沒要李秋梅出去工作。不久,這個家添了一對龍鳳胎,幸福美滿的小日子讓李秋梅每次回娘家都帶著笑去帶著笑回。

  雖然,婆婆有時給自己穿穿小鞋,說些過頭話,但自古以來婆媳關系就難處,李秋梅不太計較這個,她相信日子長了,婆婆一定會被自己持之以恒的孝心感動的。

  “父母打小就言傳身教,要我們姊妹幾個百善孝為先。我進了楊家門,就是楊家人,孝順長輩是天經地義的事?!逼饺绽?,與其他職工家屬閑諞時,李秋梅總是說。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云,年幼的女兒查出來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必須定期到醫院檢查、長期服藥。一家4口的生活靠丈夫每月1000多元的收入,在李秋梅的用心操持下,過得雖然緊了些,卻也溫馨而踏實。

  禍不單行。2008年,住在寶雞丈夫哥哥家中的婆婆,突發腦梗塞住進了醫院。李秋梅帶著籌措到的全部現金,趕到寶雞,沒日沒夜伺候在病床前。1個多月后,婆婆的病情越來越重,全身癱瘓無法言語大小便失禁,被院方判定為“植物人”。主治醫生認為患者存世時間最多只有1個多月,暗示楊家放棄治療準備后事。

  李秋梅給丈夫打完電話,擦干眼淚,站到公爹楊得功的面前,一字一句堅定地說:“爸,把媽交給我,我來照料媽?!?/p>

  言出必行。李秋梅護著婆婆的擔架,回到了略陽。

  “我苦點沒關系,把錢省下來,給媽買藥?!?/strong>

  開始,還能請廠醫院的護士來幫忙護理,但一段時間后,家里老小兩個病人的醫藥負擔逼得李秋梅不得不學會一級護理專業技能。耳濡目染,丈夫也很快就熟悉了給母親換導尿管、通過鼻孔導管加注營養粉流食等日常照料事宜。這樣,李秋梅的擔子還能有個替換的肩膀。

  慢慢地,這個家庭形成了以老小兩個病人為中心的生活格局,而李秋梅就是主持這個家庭運轉的關鍵。

  2個月過去了,奇跡發生了。醫生斷言只能存活1個多月的婆婆還活著,而且從醫院帶回來的大片褥瘡也消失不見。公公放心了,惦念著老家的父母,和楊卿峰夫妻倆商量好后,帶著孫子踏上了回歸河南的路。

  兒子走了,小小年紀不得不離開娘親的懷抱。李秋梅至今都不愿回憶那無奈的車站送別,只有丈夫知道那幾天她是怎樣的一個精神狀態,夜半三更壓抑的低泣、濕透的枕巾和紙巾又是誰的。

  可是,李秋梅什么也不說,總是默默操持著家里的一切?!袄瞎残纳习啵牌藕烷|女有我呢?!薄伴|女,別忘了吃藥。待會兒路上注意安全。”平淡的話說得那么堅定,總是給予家人不容置疑的心安。

  為了婆婆不長褥瘡,無論秋冬寒暑,李秋梅嚴格按照一級護理的要求,定時給婆婆擦洗、翻身、按摩全身。她身體瘦弱,每次給婆婆擦洗翻身一次,都會累得滿頭大汗,但她沒有一次“偷工減料”,即便是自己身體不適。自從婆婆來到這個家里,她的身上再也沒有生過褥瘡,她的房間天冷的時候是全家最暖和的,因為這里有6年來這個家購買的唯一一件家電——電暖器。

  因為要全天照料婆婆,李秋梅好幾次打零工掙錢補貼家用的機會都被迫放棄。6年來,她沒有添置過一件新衣服,買過一次化妝品和首飾,平時穿的多是親朋好友送的。公公楊得功得知后過意不去,勸她別對自己太“摳”了。她笑著說:“我苦點沒關系,把錢省下來,給媽買藥?!?/p>

  照料“植物人”婆婆,接送身體不好的女兒上下學,操持一家人的生活,這樣的生活迫使李秋梅每天早晨6點就得起床,晚上12點以后才能睡覺,每天的休息時間不過6個小時。人熬瘦了,頭發干枯了,原本紅潤的皮膚也失去了光澤。但她就像一支白燭,用微笑溫暖的光亮,照亮了一家人陰霾下的心空,支撐著這個家庭劃過苦難,穩穩前行。

  1年過去了,4年也過去了,她始終如一照料婆婆的孝行,讓當初置疑過她的人轉而對她贊不絕口,也讓周圍的人尊敬、感動。李家院社區評選“好兒媳”時,她的票數總是最高的。

  年復一年,婆婆人事不知躺在床上,“木頭”一樣沒一點反應,蘇醒的前途沒有一絲光亮。年邁的公公有一次把兩個孩子叫到跟前,猶豫許久,艱難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讓你媽走了吧,不能再拖累你們了!”李秋梅驚訝了片刻,流著淚說:“爸,再別說這話了。有個媽活在世上,總比沒有媽要好得多。再苦再累,我愿意繼續伺候著?!?/p>